2012年9月27日 星期四

我經歷的中秋煙火

我的中秋跟「月圓人團圓」或是「一家烤肉萬家香」都沒什麼關係,長大到現在,中秋與我接觸最頻繁的媒介就是用爆炸帶給大家歡樂的--煙火。
我第一次接觸到的煙火是沖天炮,咻咻咻對幼童的我來說很是嚇人,年紀小父母都保護的很好,我總是在旁邊看著大人們像是變魔術般的,自手裡創造出各色形狀雜亂炫目的花火。

到了幼稚園大班,爸媽終於開始放手讓我自己去試著碰碰看。我記得那年是在外婆家,當手裡點燃的那支沖天炮銳利的尖叫一聲後衝上天空,我興奮的都有點顫抖。接下來就像是破戒後的放縱,蝴蝶砲、火樹銀花、老鼠砲、水鴛鴦種種玩個不停,我對這些火藥的藝術品著迷不已,連那天小舅在興頭上殺了一隻蛇給大家下酒這麼有看頭的事我都沒什麼興趣。

過了兩三年,大人們比較放心,不會在我們放炮的時候死死旁邊盯著看,小孩假鬼假怪的個性就顯露出來。有一年我們在奶奶家,大人們全都烤肉聊天的正開心,小孩也在一旁的空地恣意消耗那幾千塊的煙火。每年玩來玩去都是那種把戲,我細胞裡不知哪來的科學家精神突然覺醒,想要試驗看看,「沖天炮都是往上衝的,那如果往下衝呢?」
我興沖沖的把一支沖天炮倒插進台灣米酒的酒瓶裡,拎起它的尾端點燃,然後樂的發出無意義的尖叫跑開,其他小孩看了也相當好奇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大家夥躲在牆後面,眼睛眨都不眨的等待結果。
於是台灣米酒被我結果了,放慢三十倍速來看,沖天炮發出的炫爛光輝霎時充滿了台灣米酒瓶,被玻璃瓶包住的光就像是顆芒星,隨即不到一秒的時間這顆芒星就在我的實驗精神下犧牲,整顆爆了開來。那股爆炸聲響嚇得大人們全從小矮凳上跳起來,玻璃碎屑還差點飛射到人身上。
我的實驗成果得到了明確的答案,我的屁股也因為爸媽找到罪魁禍首後而嚐到「棍子飛擊到人體上後的爆炸威力」。


又過了兩年,煙火協助我體會到人生中的第一場「戰役」。我們這年又是在外婆家度過,外婆他們鄰居的小孩跑來找我們玩,其中幾個是國中生,對我來說是大哥哥級的人物,死小孩就是屁顛顛的跟在大哥身後走。後來我們幾個小孩跟著大哥哥回他們家打電動,喝汽水,吃餅乾,整個就是孩童式的轟趴,正樂在興頭上的時候,外面不斷傳來沖天炮的尖銳聲響,而爆炸聲近的只是在屋外。
哥哥他們家是在河堤旁,河的對岸也是個住宅區,那邊的小孩似乎跟哥哥他們不和,不斷的發射沖天炮來挑釁。

哥哥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是可忍,孰不可忍!」阿他們如果看過孔子應該會這樣講吧,不過我們小孩都比較真性情,所以哥哥他們講的比較直白。
「幹!吼系!」
隨即我們大夥沖天炮、水鴛鴦、大龍炮這些殺傷力比較高的「武器」一抓就衝出門了。
當兵的時候有一首軍歌我非常喜歡,叫《夜襲》,開頭是這麼唱的:「夜色茫茫,星月無光。只有砲聲,四野迴盪!」
也是太晚知道這首歌了,不然那個時候是如此符合這種意境我當場就唱出來了。
哥哥他們因為是領導幹部,所以他們擔當的都是”砲手”的位置,而我和其他幾個小孩則是屬於”彈藥運輸兵”,於是我們發揮分工合作,在晦暗的星空中向敵人展開反擊。當發射出去後聽到對岸小孩發出驚恐的「幹!」、「靠北!」、「機掰哩!」而四處散逃,我們就會一起開心的歡呼,然後,運輸彈藥,再接再厲!
幾年後興起的電腦射擊遊戲,相較之下,我小時候就玩過真人實境秀了。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國高中甚至大學,中秋時都很少再碰煙火了。
也許是膩了,也許,是選擇了其他的事,打牌、麻將、談心、夜遊。

最近一次玩煙火是我去年打工的時候,我和另外一個被戲稱為小老闆的經理,還有一個剛畢業來賺點外快的女生一起在民宿裡發呆。那天客人不多,櫃台也沒什麼電話,小老闆於是提議說把地下室庫存的煙火拿出來放一放。我和另一個女生很開心的說好。
我們先玩的是仙女棒,仙女棒對男生來說似乎是比較娘的煙火,但小時候我相當喜歡,當點燃那閃耀的火花,就好像有了如同漫畫許多特異功能主角的超能力,我甩動、轉圈,看著那熾豔光芒給眼睛帶來的視覺殘留,畫出一道又一道的金色軌跡,給自己擁有一些幻想的成就感。然仙女棒就像鹹蛋超人一樣有時間限制,最終,它總是燃燒殆盡,成為一條萎縮的黑色大便。
下一個來的就是沖天炮了,我跟小老闆兩個男生早就玩到不想玩,但女同事還是發揮小女生本色一邊害怕一邊又搶著說「我想點我想點點看!」於是我們就聽沖天炮的尖叫後面接著女同事的尖叫然後哈哈大笑。
小老闆不過畢業兩年,女同事剛畢業,我則是延畢生,年紀都相差不多。
那晚,真的就像是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一樣,三個人繞著花火跑來跑去,大聲笑鬧。
然後,火就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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