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7日 星期四

《逆光飛翔》觀後的一些聯想


最近不知道是周圍接觸到比較多,亦或是自己開始比較有在觀察而注意到,發現盲人朋友真的是蠻多的。曾經在臉書上看到一些轉發的幫助弱勢啟事,當中有一則是說有位先生從小因為特殊的疾病導致又聾又盲,他常會在台中火車站的統聯客運那裏捧著一碟子,上面放一些原子筆、鳳梨酥,賺點簡單的小錢過活。
那時候看到我頗為驚訝,很少看到聾盲人士出外討生活的,而他的外貌看起來已經有四、五十歲,一個人,在聽不到聲音、看不見光芒的日子裡,生活了四十幾年,那是什麼樣的人生?他會有什麼樣的心境?總之,我對這個人稍微留上了心。
過一陣子後因為返家,總會經過台中火車站,也真讓我遇見了這位先生。那時我走進統聯,看見他正緩步離開的背影,走的路上,右邊是一條人龍,我本以為放學下班時間候車的民眾,但順著往前一看,才發現他們排隊,候的是紅豆餅。那先生手杖不斷輕碰地面,慢慢走著,排隊的男男女女有些不帶表情的看著他,有些是持續低頭滑手機根本沒查覺。他走到隔壁的一家店鋪,我見店主人小跑步跑出來把他扶到旁邊的座位,他在店主人手上寫了幾個字,然後遞上幾個銅板。店主人點點頭,回身進店裡,然後拿了一些點心和豆漿出來放在他前面。
我走到他面前,見他慢慢的拿起吸管,右手很是輕柔的摸索著豆漿杯吸管插入的洞口,然後再慢慢的摸起旁邊的燒餅,像個老人巍巍顫顫的湊近嘴邊,緩緩咬下。
人生在世,你開心嗎?
天黑後,回家,有沒有愛你的人呢?
我輕輕拍了他的肩,他震顫了一下,微張嘴巴的抬起頭。我拿了一個五十元硬幣放到他右手上,他點點頭,指了指桌上放著原子筆鳳梨酥的盤子。我看了一下,拿起一隻原子筆,然後,又拍了兩下他的肩。
他也再度點了點頭,幅度大了點,是謝謝的意思。

《逆光飛翔》,張榕容問了黃裕翔:「如果你能看的見,你最想做的是什麼?」裕翔笑了笑,沉吟一下說:「我想自己去找廁所,你也知道....我們這種人,在路上要上廁所很看運氣。」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每天做到無感的動作,對你來說,是如此需要運氣的難關。

裕翔演的就是他自己,導演找了素人演員,到最後,他直接找了當事人,讓他自己來演自己的故事。裕翔的體型就如同許多視障生一般,胖胖的,因為他們不能跑,從小都沒辦法做什麼運動,能做的總是原地的靜態活動,久而久之,體型就漸漸發福。裕翔和所有人的相處都一樣,總是先露出靦腆的笑容,吞吞吐吐,慢慢的說出他的聲音。那是示好、示弱的一種表現,他們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不受歡迎,別人把他們當累贅,當負擔,他們需要用比較卑下的態度,去舒緩他人的不耐煩。

這學期一年級來了一個視障生,我因為重修和他上了同一堂課。第二堂課時我坐在他旁邊,見他在上課前掏出了許多的電子器材。他們要讀書,現在的科技幫助很大,已經有配合電腦的點字機,只要鼠標移到字上,點字機就會配合的顯示出螢幕上的字,當事人再去觸摸就可以閱讀。老師也說他是第一次協助製作這種電子教程檔案。
開始上課後,老師對著課文逐字逐行的講解下去,我頗為好奇的看著旁邊的他是如何上課,順利的閱讀沒多久,我看到螢幕的字似乎跳到下層去了。
老師也坐在他旁邊,但沒有發現,他感覺到老師所說了和他閱讀的有所不同,手疑惑的來回觸摸點字機。我一開始也沒出聲,因為不熟悉他的器材,也因為和他不熟,擔心會傷到這類型人的自尊心。
後來....這是自尊心嗎?他依然堅持的不斷摸索,但身體已經流露出慌張的意味,他知道他所讀的頁面已經跑掉了,但卻始終沒有跟老師說。社會總告訴大眾這些人是弱勢族群,而他們日漸長大後也了解到自己是弱勢,是需要他人特別照顧,是要別人費心看待的--麻煩。

裕翔上了大學,有一幕是班代在台上宣布事情,最後提到每日的值日生需要去帶裕翔上課到教室。當班代提到這件事的當下,裕翔的表情馬上流露出緊張。
他很緊張,同學會把他當麻煩。
接下來的情況,也如同他所想,帶他的男同學告訴他學校地板上有導盲磚,你可以自己走吧,別害我浪費時間。
社會是最嚴格的老師,不留情的告訴所有人生命中所會遭遇,所要面對的。

那位視障生最後表現出明顯的不對勁,終於讓老師也察覺到,老師問他怎麼了,他有點驚慌,但沒有回答。於是我告訴老師,他的螢幕跳掉了。之後,我便在旁協助他螢幕的回覆操作。
在全班自我介紹的時候,輪到他時,他站起身,一開始有點緩慢,但之後相當流暢,甚至帶有一點著急的對大家介紹他自己,帶著熱情,帶著期望。
其實蠻高興的是,在旁觀察,這屆大一對他都蠻友善的,不少樂於伸出的手。
希望你能和片中的裕翔一樣,也能遇到樂於幫助你,陪伴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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